白裴 作品

章六十七

    

……妻……遙……墓”旁邊還有四列小字,但似錦蹲著仔細而又認真的辨識了一番,也才勉強認出後兩句:‘唯汝一人,是吾永恒。’“師尊,是這個嗎?”“嗯,你挖個坑,把這個埋了吧。”說著把一個布包遞給他。似錦應了聲好,接過來放到地上就開始挖坑:“師尊,所埋之人是您的舊友嗎?要不然換個地方立墳吧,這樣師尊您也方便祭拜,不用像今天找到現在才找到。”“不用。”白曇看著碑上的字出神:“那狼王……為師於三百年前在亂葬崗...(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章六十七

芳德廳後麵就是梅嵐住的地方,名為玄鬆峰,也是歷代宗主的住處,玄鬆峰無甚裝飾,隻有一棵千年的始終鬱鬱青青的鬆樹,鬆樹下一張石桌,四張石桌,然後就是裝飾極其簡單的寢殿,頗為清心寡慾。

朝與把似錦輕輕的放到床上,拉來被子給他蓋好,伸手理了理他亂了的頭發,滿目柔情,出了殿,關上了門。

西沉正坐在鬆樹下的石凳上,雲亓剛沏好了一壺茶,拿杯子到了杯放到西沉麵前,西沉麵目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抿了一口,而後看著茶皺眉:“這是何茶?”

雲亓看西沉似有不悅,心裏既疑惑又忐忑:“回尊……尊主,這……是……雨前龍井。”

“雨前龍井?”西沉放下茶:“本尊隻喝敬亭綠雪。”

“可是……可是尊主。”雲亓一頭霧水,道:“那……那我……重新……去沏茶。”

西沉一揮手:“罷了。”

“好……尊主……”雲亓站著一旁。

“你叫什麽名字?”西沉捏了捏鼻梁。

雲亓一愣道:“雲亓……尊主……也不記……得了嗎?”

“什麽?”西沉疑惑的看向他。

“是尊主……救了我,也是……尊主給我……起的名字。”

“是嗎?”西沉輕笑一聲:“本尊向來隻會殺人,竟不知還有救人的一天。”

目光注意到一處,遙望隻見一片芳菲,杳靄流玉,唯餘簷角時隱時現,餘霞成綺,襯得琉璃瓦流光溢彩。

“那是何處?”西沉問道。

“落霞峰……白峰主……的住處。”雲亓道。

朝與朝這邊踱步走來,邊走邊道:“我在青州見過你,隻是那時你不記得我了。”

西沉收回視線,默不作聲。

朝與坐到他對麵,雲亓忙倒了一杯茶給他,朝與點頭致意,喝了一口:“你這記一事忘一事的都是什麽毛病。”

“本尊活了那麽久,腦子裝不下那麽多。”西沉淡淡道:“反正也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罷了,想起來也是惡心。”複又看向寢殿:“如何?”

“不如何。”

西沉看他腫了的臉,揶揄道:“想不到你還有這般好脾氣的時候。”

“西沉,我很怕,他再一次不見了。”朝與那雙淡綠的眼眸裏流淌著淡淡的憂傷:“我在忘川河畔喝過成百上千碗孟婆湯,可是那湯隻是苦罷了,孟婆說,除非抽去情魄,否則永遠嘗不出釋然的甜。”

西沉目光遠眺:“他恨你。”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我隻要他在我身邊。”朝與的語氣近乎執拗:“我不會再讓他離開我的視線。”

“你還真是虛僞。”西沉食指叩著桌子:“你專門找本尊求往生咒,因為他是你的仇人,現在卻又視若珍寶。”

西沉早已讓雲亓去拿酒,雲亓跑著去跑著來,給兩人斟滿了酒。

“所以我們是朋友。”朝與舉杯朝他:“不過,即使重來,我依然會像以前一樣,隻不過不會給他下咒,不會殺他。”

西沉也舉杯相碰,一飲而盡。

“不過我倒是真好奇你和白曇的事,若沒有他,錦兒也不會來找我,隻是可惜,你忘了。”

西沉眼裏無波無瀾,繼續喝酒:“你認識他?”餘光注意到腰上笛子,笛子上的玉骰子,已經碎了,中間嵌著一顆小小的紅豆,如同一滴血一般。

“我作為鮫人族族長,久居南海深處,與世隔絕,世間之事知之甚少,我隻知他是曇花花妖,是獨一位的靈祈仙尊,其他一概不知。”朝與說著注意到一旁的雲亓:“你知不知道?”

“我?”雲亓愣了一下:“不……不知道。”

西沉把笛子拿在手上,連同玉骰子一起隨手丟了,玉骰徹底碎成了兩半,紅豆骨碌碌的滾到了泥裏。

似錦擡頭望瞭望,如墨般的烏雲厚厚的壓著,讓白天宛如黑夜,環顧四周,這院落似曾相識,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揮之不去,一聲悶雷,緊接著一道明亮的閃電撕裂陰暗的天空,刺破黑暗,帶來短暫的光亮,豆大的雨滴砸下來,霎時狂風大作,下起瓢潑大雨。

似錦轉身看向屋裏,又是悶雷跟著閃電,一瞬間,他看見了屋裏供奉著的一排排的牌位,猶如一雙雙帶著恨意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靈幡颯颯作響,似錦脊背發涼,跌坐到地上。

砰的一聲,院門被人粗暴的踹開,似錦回頭,看到那個人,驚恐的睜大了眼睛,不由得往後縮了縮,那個人的身影在傾盆大雨中模糊難辨,可他依然記得他的臉,那張熟悉到讓他無比恐懼的臉,讓他家破人亡,日夜噩夢。

一道閃電,他麵無表情,眼神冰冷,手持一把寒光鋥亮的長劍,猶如從從地獄來索命的修羅,他不緊不慢的朝他走來。

突然冒出來一個人抱住了他的腿,抱的死死的,即使抱著他腿的人已經沒了雙腿,空蕩蕩的褲管拖行出兩道血路,可很快被雨水沖刷幹淨,焦急的朝似錦喊道:“錦兒快走啊!你快走!快走!”

似錦爬著去想去攔著,可那人手起刀落,抱他腿的人已經身首異處,頭顱幽幽的滾到一邊的草叢裏,一道閃電,頭顱空蕩蕩的雙眼看著似錦,嘴還在一張一合,血立馬被沖淡。

“父親——”

此刻下在他身上的不再是雨水,而是血,黏膩猩紅的血,散發的味道讓他止不住的嘔吐,他看著那顆頭顱……

似錦坐了起來,赤紅著一雙眼,不住的喘氣,身上早已被汗水濕透,沉重的哀傷壓上心頭,讓他呼吸艱難,淚水止不住的湧出眼眶。

似錦怔怔的伸手摸著自己的眼角,這裏原來什麽都沒有的,紅淚痣是朝與為他流的血淚,滴落形成,同時在他心裏凝成了顆血鮫珠。

似錦隻覺得可笑至極,又覺得惡心無比。

手緊緊攥著拂曉,一個進來送東西的魔奴消散於他的利刃下,湯盅摔的四分五裂,熱湯四濺,扶著床慢慢站了起來。

“錦兒……”朝與推門而進,慌張的朝他走來,滿臉擔憂的看著他:“你有沒有燙著?”

似錦拿拂曉對著他,刃尖對著他,他看著朝與的臉,幹嘔了起來,朝與恍若未覺,伸手去扶他,但似錦用盡全力推開了他,朝與隻是後退了幾步,他看到似錦的眼裏,隻有對他滔天的恨意,似錦緩和了些,利刃刺進血肉的聲音,朝與肩膀頓時被血浸紅。

利刃越進越深,紅色蔓延,倏忽,利刃直接穿透他的肩膀,似錦突然尖叫一聲,脫力般的癱坐到地上痛哭:“朝與,你的承諾並未兌現,一切作廢,我不想再看見你!你滾!”

朝與的眼裏滿是歉疚:“對不起,是我沒有做好。”朝與伸手伸手把利刃從肩膀處拔出,眉頭都沒皺一下,血汩汩湧出,瞬間就透了他的上衣,他蹲下來把他擁進懷裏,撫摸著他的頭發:“錦兒,跟我回南海。”

“我不去,你放開我!我不去!”似錦掙紮著推開他,淚眼中看到站在一旁的西沉,眼裏的恨意更甚,他揪著朝與的衣領,咬牙切齒:“你殺了他!你殺了他我就跟你回南海,我就同意你全了我的魂魄!你現在就殺了他!去南海還是怎樣我都隨你!”似錦的語氣近乎急切。

“餓不餓?”朝與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反而另外問道:“地上涼,先起來好不好。”

“你別碰我!”似錦直接拂開他的手,他不再嚎啕大哭,隻在默默的流著眼淚,眼尾的紅淚痣,是顆懸而不落的血淚,他怔怔的看著朝與:“我殺了他的奴,你讓他殺了我。”

西沉斜倚在門邊,摩挲著無名指上的指環,漫不經心的道:“無所謂,你想殺還有。”

似錦忽然笑了,他的眼淚止不住,他的笑也止不住,近乎癲狂。

“錦兒……”似錦哭也好,打他也好,殺了他也罷,可是這般……

似錦摸著眼尾燙人的淚痣,指甲深深陷進肉裏,彷彿要挖掉什麽,又好似感覺不到痛,惡狠狠的道:“你莫不是忘了一千年前發生了什麽!當初我怎麽就沒把你囚在牢裏!讓你哭瞎了眼睛也得給我産鮫珠!你就算是哭瞎了我也要把你的眼睛挖出來!我就該一片一片的拔了你的鱗片,片了你的肉!讓你不得好死!死無葬身之地!”

似錦感覺朝與抓住他的手收緊了些,看著他的眼睛繼續質問:“你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明明就知道你是個禍害我還是把你帶了回去,我明明看到那我你顯出原身之後眼裏的恨意我還是傻子一般視若無睹,我明明知道你送我的鐲子上下了往生咒,可我還是戴著!我戴了三年,三年日日夜夜加重的心悸!你知道我有多痛嗎!我天真的以為我對你好拚命的補償你企圖能讓你心軟放過我的父親母親,你知道我為什麽那麽喜歡聽你的心跳?那是因為吧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我的報應!”

往往披著最光鮮亮麗的外殼,剖開來內裏的真相往往是散發著惡臭的腐朽不堪,僥幸在這一刻顯得如此可憐。

朝與那張無論如何都不會有表情變化的臉上終於裂開,青一陣白一陣,眼裏盡是愕然,似錦鬆開了朝與,指著他們,聲嘶力竭道:“你就和他一樣,都是隻喂不熟的白眼狼!我七年真心還不如去喂條狗!我的情魄沒有記憶,你騙他騙的夠辛苦啊。”似錦看著麵前的兩個人,一個屠了他的族,一個弑了他的師,心裏悲涼無比,仰天哀泣:“師尊,我們怎麽都如此眼瞎,一腔真心被人肆意踐踏,棄之如敝履!”似錦此刻爆發的力氣將朝與推出去很遠,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將利刃刺向胸口,但似錦的胸口乍現一朵曇花,那是白曇怕他再次剜心,而加重的一道禁製,似錦自戕不得,直接橫刃於眼前,生生劃瞎了自己的雙眼,四行血淚驟然流下,蜿蜒在他的臉上。

朝與驚大了眼睛,伸手攔時已經晚了,抓住他的手腕的手都是抖的,不知是氣的還是如何。

“朝與,我恨你啊。”似錦彷彿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喃喃道:“我把你當做最後的救命稻草,你是我唯一以及最後的希望了,可是你呢?你隻會欺辱我。”

朝與說話的聲音都輕了些許:“你喜歡什麽樣的眼睛。”

似錦無論怎麽掙紮都掙脫不了他的桎梏,哀求道:“朝與,我不恨你了,我不恨你了行不行,我程家死在你手上是自作孽,朝與,我們兩項相抵好不好,一筆勾銷好不好,自此井水不犯河水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你放過,你放過我好不好,我真的求求你了……”

朝與沉默不語,似錦瞎了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朝與隻是伸手去握他的手,似錦抗拒不已,一直在躲避,可是無論如何他怎麽躲,朝與就是鍥而不捨的要去握他的手,彷彿沒看見似錦對他的厭惡。

“跟我回南海。”朝與的語氣依舊執著,不容置喙。

似錦無論怎麽掙紮就是掙脫不得,漸漸放棄了掙紮,血和淚一同流下,他搖著頭無力的道:“你還是不肯放過我……”

似錦累了,他說也說的夠攤開的了,做什麽都依舊是徒勞罷了,眼睛瞎了朝與可以給他再換一雙,似錦不喜歡還可以繼續換,哪怕似錦自殘,砍斷手腳也無所謂,無論如何朝與都會讓他全須全尾的不少一根頭發,深深的無力感讓似錦認命了,也妥協了,啞著嗓子道:“朝與,我想回落霞峰。”

朝與輕輕應了聲好,試探似的小心翼翼的撫上他的臉,示好似的給他擦去血淚,化出一條鮫綃,覆上他的眼睛。

“隻是我的情魄,我寧願毀了也不可能讓他回到我的身上。”似錦惡狠狠的道,伸手尋找著可以借力的東西,朝與立馬扶著他,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似錦也不再抗拒不再掙紮,任他施為,隻是似錦並不熟悉玄鬆峰,有朝與在旁提醒還是走的磕磕絆絆。

“你抱我去吧。”

朝與再應了聲好,將他打橫抱起,似錦窩在他的懷裏,以往那幾年他有多貪戀這個懷抱的溫暖,現在隻感覺如墜冰窖,他的心跳在耳邊。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到他旁邊。“不要,我又不是還小。”白暮伸手向他要錢,白曇反而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帶著小心翼翼的問:“你生氣了?”“一個撥浪鼓不需要很多錢。”白暮收回手,白曇的手懸空,隻好收了回去。白曇噘嘴:“你就是生氣了,我又沒惡意,給你找個漂亮的新娘子不好啊?還不用天天跟著我挨餓受凍。”“我沒生氣,我不需要。”白曇思忖了會兒,恍然大悟:“你不是不需要,你是不懂對不對?沒事兒,我回去就找些書給你看,而且你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