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裴 作品

章六十六

    

做的很精緻,拿一個在手裏看,攤販擺在一家布匹店的旁邊,布匹店裏的布顏色較為單一,所以,大紅色的綢緞格外醒目。白暮買了十一個平安結,可以栓在腰上的,買了一個紅色的發帶,尾端繡著花紋。“奶奶,這是什麽花?”“水仙,這是桃花,荷花,牡丹,茉莉。”老嫗一一介紹:“丈菊,梅花。”白暮選了一個繡著丈菊的發帶。“丈菊又稱向陽花。”老嫗對他笑,慈祥和藹。白暮拿荷包付了錢,把平安結放進了袖口裏,發帶放進胸口,之後還...(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章六十六

“錚——”

槐寄再次斷弦,指尖血滴在斷弦上,仿若一朵綻放的梅花,錦昀茫然的看著殘破不堪的槐寄,上次斷弦還是在三百年前,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眼眸逐漸清明,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現在是何時了?

夢境一言一語一盞茶,許久不至黃昏,夢境從不見日落不見月升,他剛開始還以為不過是過了須臾而已,可當他想明白了之後,現實已是日一升一落,月轉星移過了月餘,這月餘,太漫長了,什麽都有可能。

可是僥幸從來都隻是心裏的僥幸,現實往往是從不會豁口的鋒利的刀,殘酷且無情,而又最決絕,風太大,吹的他們的衣袍獵獵作響,吹的他們的發絲淩亂,吹起一陣亂花狂舞,迷濛了所有人眼,酸澀了所有人的眼眶,巨大的哀慟如錐刺胸又悶又痛,窒息感讓他們身體不住的發抖,相互攙扶才能勉強站穩,心痛的無以複加,頭腦發昏,耳邊嗡鳴作響,腳步虛浮的走進殿裏。

他們的師尊,纔不過月餘不見,此刻安靜的躺在那裏,瘦的猶如一具骨架,床上都壓不出凹痕,全白的頭發鋪散,緊閉著雙眼,麵無血色,唇白如紙,十指裹纏著帶血的細布,沒有呼吸沒有生氣,身體冷的像一塊冰。

還是撐不住跌坐到地上,不,不可能,衆人膝行著爬到榻邊,眼淚奪眶而出,張口唯餘嗚咽,難成話語,要他們如何相信,他們再次沒有了家,再次失去了至親,他們無法想象這月餘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床頭桌子上還有一包鶴知剛買來的月餅,和一截燃盡了的蠟燭,師尊明明那麽好,師尊不會死的,師尊怎麽會死呢?可是床上的人胸口沒有任何起伏。

“不準去!”跪在榻前的弓著背低著頭的鶴知厲喝一聲,那聲音彷彿用盡了他的所有力氣。

衆人正拿著各自的武器準備跨出門去,聞言腳步一頓,仍是擡步走了出去。

“回來!都給我回來!”鶴知準備從地上起來,然而跪久了的他腿已經麻木到沒有知覺,猛然起來讓他趔趄的摔倒到地上,這一摔摔的他七葷八素,好一會兒沒緩過來。

嗖的一聲,三箭並飛,西沉眼眸微動,那箭就定在半空中,離他眼睛不過一寸的距離,化為煙灰,忽而一道鞭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他揮來,勢不可擋,西沉側身一躲,鞭尾落在地上,瞬間碎了好幾塊磚,塵土飛揚,西沉冷著眼看向拿鞭子的人。

赫連忻喘著氣,起初赫連忻憐那人是自己的師弟,不忍下死手,隻是把他封印在了鎮妖塔裏,希望他能靜思己過,然而沒想到他藉此機會逃了出來,反而更加變本加厲,等赫連忻趕回去時,他已然掐死了老宗主後逃之夭夭,不知所蹤,後廣源宗所管轄地界上墳墓接連被盜,亂葬崗上枯骨皆起,一時廣源宗上空陰雲密佈,赫連忻忙的不可開交,更加的焦頭爛額,寢食難安,但他又擔心白曇的情況,隻是發出去的信盡皆石沉大海,廣源宗不能沒有他,他實在是分身乏術。

直到他親手殺了那個孽徒,也全不管自己幾天沒有闔眼,蓬頭垢麵,鬍子邋遢,眼底烏青,雙眼布滿了紅血絲,仿若厲鬼一般,親手安葬了老宗主之後,馬不停蹄的往清絕宗趕,可是他來晚了,赫連忻沒想到再見卻是陰陽兩隔。

待他從鶴知那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就怒不可遏的去芳德廳找西沉,正好遇到了剛回峰的西沉。

在太隱宗大廳時他已經看出了白曇解開白暮封印是障眼法,他看到了白曇緊握成拳的手,白曇在逞強並且快要撐不住,赫連忻才慌忙要帶他走,可是沒來得及,如果自己揭穿了會不會結果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阿玉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墨挽他們也已招出自己武器,招招帶著恨和殺意,傾盡全力,不留餘地,偌大的廣場上,西沉以一對七,鞭光槍影,黎葤再化三箭,蓄力而射,箭擦過他的臉頰,蹭出一道細細的傷,滲出血來,西沉伸手一摸,看著指尖的血,眼裏逐漸有了怒意,看向黎葤,瞬移到他的麵前,掐住黎葤的脖頸,臉色愈發陰沉。

“想死?”

“是你害死了師尊!是你!”黎葤因他逐漸收緊的手,呼吸困難,額上青筋暴起,臉漲的通紅,眼淚簌簌,從下巴滴落,砸在他的虎口:“為什麽,小十,為什麽,為什麽啊……”

赫連忻甩鞭捲住他的手,鄺茴捲住他的腰,墨挽長槍從背後刺向他的心口,錦昀手持破虹劃向掐著黎葤的手臂,西沉鬆開了手,然他們根本就全不是西沉的對手,哪怕近身都不能,更何況是融合了白曇的魂魄與近千年修為的西沉,世間再無一人可與之對抗,破虹與鱗華,還有吟承的暗箭,都在離他不過一指的距離停下。

赫連忻的鞭子靈活如遊魚,而西沉自始至終就沒有用過禍世,甚至沒有用過左手。

鶴知趕來時就看見西沉一手抓住霜斂,一拉,赫連忻不受控製的被拉到他的麵前,西沉直接一掌打在他的胸口,赫連忻被打飛好幾米,重重的摔在地上,五髒六腑彷彿移了位,痛的半天沒有緩過來,胳膊撐地,一手捂著胸口,吐了一口血。

西沉輕蔑一笑:“不自量力!”

蘊榕和墨挽他們忙把他扶了起來,赫連忻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跡,悲愴道:“阿玉素來待你不薄,你緣何要逼他至死!”

“你又為何來質問本尊,本尊何時認得你口中之人?!”

赫連忻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你!你忘了?”

“本尊為何要記得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西沉懶得再與他扯,轉身要走。

“你!你!”赫連忻氣的發抖,掙紮著要起身,又摔到地上,孤注一擲道:“你敢不敢點霜降!”

鶴知死命按住又要上前的墨挽他們:“我的話你們可以不聽,但師尊的遺言你們也不聽了嗎!”

遺言兩個字如雷貫耳,手中的武器脫手掉到地上。

西沉的背影冷絕,正抱著似錦在一旁看戲的朝與見戲已經演完,頓覺無趣,準備朝殿裏走,鶴知這才注意到他懷裏的人:“你把我師兄怎麽了?!”

“哦~”朝與聞言腳步一頓,一挑眉:“原來錦兒是你們的師兄?我姑且能在你們繼續找死的時候替你們說一句話,免得他的師弟們死絕了他傷心。”朝與把似錦抱緊了些:“不過我奉勸你們,最好掂量掂量清楚,一群修為不過幾百年的小崽子,再不依不饒隻是送死!我想,你們的師尊也不想他的徒弟們死絕吧。”

西沉即將邁入門檻的一剎那,聽到後麵的鶴知輕輕說了一句:“小十,以後,我們都沒有師尊了。”

西沉挺拔的身姿恍惚了一下,最後邁入大殿。

赫連忻看著已經哭腫了眼睛的他們,良久道:“以後,你們也要學會自力更生了……”

往後幾年,甚至幾百年,往後漫漫,他們都要用來療愈心裏的傷,他們曾在最絕望的時候遇到白曇,在瀕臨死亡的最後一刻,將他們拉回人間,在他們最無助最彷徨最萬念俱灰的時候,未曾將他們放棄,給他們新的名字賦予新生,白曇養他們長大,撫他們成人,盡他所能。

鶴知扶起赫連忻將要走,就聽到有人在喊等一下,轉身看,是一個斷了一角的人。

“你是……不是……赫連忻……”

說話還有些結巴。

“何事?”

“白峰主……讓我……轉告……你……一句話。”

“什麽?”

“峰主說……他……對不起……你。”

赫連忻瞬間濕了眼眶。

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友誼,對不起你的信任,對不起你的袒護,對不起你的遮掩,連累你一起被辱罵。

“他……隻說這些?”赫連忻哽咽道。

雲亓從袖子裏拿出來一個小布包:“還……還有這個,要與他同棺而葬。”

“好。”赫連忻努力收回搭在蘊榕和鶴知肩膀上的手,取來那個小布包,彎腰抱拳行了一禮:“多謝。”

雲亓受寵若驚,忙擺手道:“不……不用。”

道了謝,赫連忻就帶著他們離開了玄鬆峰,他們的背影失魂落魄,相互攙扶,單薄的肩上擔著最沉重的悲傷,今後也要獨自承擔起責任,他們終將長大,卻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再也無人替他們遮風擋雨,疼愛他們,縱容他們,無人燃一盞燈等他們歸家,無人煮一碗麪撣去身上風塵,無人憂覺雪冷囑添厚衣。

邀月匆忙來到獄中,褚季閉著眼睛靠在牆上,頭發散亂,已有白發,從前隻讓人覺得不過而立的麵容,現下眼角已經多了許多條皺紋,他老了很多,平常挺括的背脊也佝僂了下去。

“師尊。”師尊喊了一聲,跪到他麵前。

褚季眼睛動了動,慢慢睜開,本來無神的眼睛看到邀月之後有了些神采,有氣無力的道:“邀月……”

邀月看著蒼老的褚季,喉嚨一哽:“是我,師尊。”

“幾時了?”

“師尊,已經過去快三個月了。”

“三個月了……”褚季從喉嚨裏發出沉悶的聲音:“白峰主他……”

邀月低下頭忍下淚意:“已經歿了……還有宗主他……”

褚季身體一震,他那雙渾濁的眼睛愈加渾濁,之後從他這雙眼裏蔓延出巨大的悲痛來,就連眼淚都是渾濁的,滑過他滿是皺紋的臉,一瞬間又老了許多歲:“師兄……”

邀月聽到響動回頭,就看到被自家弟子攙著的李子沉和薑枉站在牢門外。

“你說什麽?!宗主……歿了?”李子沉掙可他們的攙扶,踉蹌著走到邀月麵前。

邀月無話,隻是沉默。

“定是那魔障!那妖孽也死了?死的好,死的好,當年我那麽毒都毒不死他,如今自作孽,死在自己親手養大的孽障手上,哈哈,他以為那魔障是給骨頭就搖尾巴的狗嗎!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哈哈,執迷不悟,重蹈覆轍,他當他七百年過得很容易啊。”李子沉放聲嘲笑,邊笑邊召出彎刀,眼裏殺意騰騰。

“不,不是西沉,是我們害死了大師兄。”褚季淚流滿麵,仿若失了所有的力氣般癱坐在地上。

李子沉腳步一頓。

褚季繼續道:“當年是我們三個做局,和師尊一起,逼大師兄親手殺了自己的愛人。”褚季喃喃:“是我們對不起大師兄。”

聞言,薑枉和李子沉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這幾日,都不由得想起曾經的梅嵐,因愛人的墜崖而痛苦的嘶吼,那聲聲泣血的哀鳴,令人心驚膽顫,讓天地動容,三個人都拉不住要跳崖的梅嵐,在地上留下道道絕望的殷血抓痕,直到聲嘶力竭,被鎖進屋裏,後來十指盡毀,嗓子啞了,百年握不得劍,說不出話。

“當年明明是那妖孽蠱惑了大師兄,大師兄心遭矇蔽,我們那是為他好。”薑枉道:“大師兄是天之驕子,他怎麽能被一隻妖毀了。”

褚季跟執迷不悟的薑枉說不清楚,直到他們決定先去給梅嵐上墳,直到他們見到那個本該死了千年的人,褚季才明白過來為什麽他用盡了所有辦法,都治不愈梅嵐。

以己之萬劫不複,換他的安穩如初。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是什麽。”“他想他的,忽略便是。難不成,你我還打不過他?”赫連忻還要再言,就被一聲師尊止住了話頭,擡頭看了過去,蘊榕帶著一個穿著鴉青約莫四十過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後麵跟著一衆穿墨青色衣裳的弟子們。“師尊,他們想見你。”“在下楊崢,見過仙尊,赫連宗主。”楊崢拱手,微微躬身施了個禮。“不必。”白曇伸手攔了下來,伸手作請的動作指了指旁邊的位置:“坐。”“不了不了,,貿然前來,多有叨擾。”楊崢忙擺手婉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