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ayer的秋華 作品

新年夜晚

    

回來,掩飾般地對我笑笑,我也對她笑笑,息事寧人地說:“吃飯吧。”春節序曲從電視機裏傳來,外邊依稀有人早早地放起了鞭炮,鄰居家的狗被驚地狂吠,而我家的餐桌上卻一片寂靜。我豎耳聽著外間的鞭炮聲,當春晚進行到第二首歌時,我媽開口了:“小閑,小淵他真的……”“媽,新年快樂。”我漫不經心地回她。“……新年快樂。”我爸給我把酒滿上:“大過年的,喝一杯吧?”我接過杯子,一飲而盡:“爸,你也新年快樂。”酒過三巡,...(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新年夜晚

28.

和陳淵在一起的頭幾年,我們最親密的接觸也隻有親吻。每次我暗戳戳地懷著更進一步的心思試探他,他都會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

他總是忙得沒有時間陪我。說來他們化學真不愧是天坑專業,天天起早貪黑地盯著實驗,搞得我們的大學時光就這樣在聚少離多中度過。

他很少主動給我發訊息,但他會在他休息時飛到我的城市,找到我的學校然後站在門口往裏望。

他的眼裏有著一絲不易察覺地羨慕和不安,有時候我真想問問當初的自己,為什麽沒有注意過陳淵從來不肯走進我的大學,為什麽沒有注意過陳淵眼神裏潛藏的悲傷。我注意的隻有一點:陳淵來找我了。

我們總是沿著街道散步,在一起的第三年,他就在這種時候對我說:“小閑,我最近可能會出差。”

我踩著他的影子玩,隨口問道:“又去做實驗?”

他點點頭,說:“你可能會很久很久都見不到我,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個人不要讓我們擔心。”

我聽著這話覺得很奇怪:“平時我不也是一個人嗎?你怎麽了?”

他盯著蔚藍色的天瞧著,說:“沒什麽。”

我嘟囔了一句:“你怎麽搞得像這是我們的最後一麵一樣?”

他一愣,矢口否認道:“沒有。”

“哎呀知道你沒有,開個玩笑而已,不過聽上去你這次真得要去很久啊。”

他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嗯,很久。”

那時我不知道,他這是去第一次正式的接觸販毒集團的核心,他心裏其實一絲把握也沒有。

我還笑著說:“好好工作噢!”

他隻是對我點點頭。

他這一去就是一年。期間我們的通訊次數屈指可數,每次打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都很輕柔,好像是他貼在聽筒上講的一樣,沒過幾分鐘他就不由分說地掛了電話,任憑我怎麽求著他再聊會兒也沒用。

麵對我的詢問,他每次都回答他們在偏僻的地方實地考察,訊號進不來。我沒想到他會走這麽久,也沒想到他會這麽冷淡我。

我開始慌張起來,止不住地想他是不是不喜歡我了,他是不是看膩我了。

等他終於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整整一年了。再次看到他,我激動得簡直是一路奔過去把他抱住了,他比一年前瘦削了許多,頭發也長長了,在腦後紮起了一小截。

我仔細端詳著他,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記憶裏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那麽久,乍一相見,隻覺得他變得陌生了。

也許並不是我的錯覺,他身上的某些東西在悄然改變,忽然間他給了我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距離感。

他主動牽起我的手,和我一道往他家走。最開始的喜悅過後,我竟然感覺到一絲侷促,有些尷尬地開口道:“你頭發怎麽這麽長了?”他摸了摸腦後的發梢,淡淡道:“你不喜歡?”“我…我隻是有些不習慣。”他輕輕點了點頭:“我在那邊沒時間剪頭發,明天就去剪。”

他看著我侷促的模樣,忽然笑了笑,這一笑我才依稀覺得從前的他回來了。我暗暗鬆了口氣,氣氛終於回複了正常。

他家已經積了灰,我們好一陣忙活後雙雙躺在沙發上歇氣。我側過臉看他,他正無神地盯著天花板,我湊過去挨著他問:“陳淵,你在想什麽?”陳淵回神,有些無奈道:“說出來你怕是不高興。”我頓了頓,還是道:“沒關係,你說吧。”他麵帶愧疚地低聲說:“可能,我以後會經常動不動就出差。”

我心裏潛藏地不安浮現出來,強顏歡笑道:“沒關係,等我工作了也是這樣的。”他沉默著不再說話了。我看著陌生的陳淵,心裏的不安再也抑製不住,我猛然間坐起身來把他抱住。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身體緊繃了一瞬,好半晌才放鬆下來問:“怎麽了?”

我悶悶道:“你答應過我不能反悔的。”他吸了口氣,回答道:“嗯。”

“那為什麽到現在都不可以?”

他疑道:“什麽不可以。”我深呼吸一口氣,說:“和我□□。”

他臉一紅:“我…”

我臉也跟著紅起來,又深吸口氣,加重語氣道:“我們從來沒有過。我以前暗示過你很多次,可你每次都被你搪塞過去了。”

他神情落寞一瞬,嘆了口氣,笑著道:“你也沒有問過我啊。”

“我以為你不願意……”

他沉默了一下,小聲地回答:“……明天吧,好嗎?”

我問他:“為什麽要明天,今天不行嗎?”他摸了摸自己半長的頭發,有些出神道:“今天剛回家,休息一下吧。等明天剪了頭發,就可以了……”

我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他這樣執著於剪掉頭發,但心裏仍然不可避免地期待起明天來。

明天啊,快點來吧。

29.

第二天是陳淵叫醒的我。我睜開眼時隻覺恍惚間彷彿就像回到了一年前。他的頭發已經剪成了我們分開時的模樣,他神色溫柔地看著我道:“起床吧。”

我翻身起床,一邊穿衣服一邊隨口問道:“今天你怎麽起的這麽早?”

他微笑著沒有回答。

這一整個白天,我們去了公園曬太陽,去了電影院看電影,去了商場吃飯,一點一點找回了曾經的熟悉感。

到了晚上,我自告奮勇地去超市隨便買了一堆東西,悄悄地在裏邊塞了幾盒避孕套和潤滑劑。

我紅著臉回家時,陳淵已在浴室待了很久。我猶豫地敲敲門,問:“你真的想好了嗎?”他的聲音斷續著傳來:“嘶,沒關係……你再等…等下。”“要不我來吧。”不…不用。”我坐在沙發上等他。又過了好一會兒,他纔出來,我把他推到床上,輕聲說:“你躺著,我去洗澡。”他就微垂著眼一動不動地躺進了被子裏。

我出來時就見他閉著眼,睫毛亂顫著很是緊張的樣子。我關了燈,在黑夜裏靜靜地看著他。我叫他:“陳淵。”他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我問道:“你知道怎麽做嗎?”他又點了下頭。我輕笑著問:“你怎麽知道的?”他睜開眼盯著我:“你到底做不做。”我一邊笑著一邊把沾了潤滑劑的手指往下伸去,笑道:“我是為了讓你放鬆點,別緊張。”他悶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等情到濃時,他忽然啞聲道:“開燈。”我把他撈起來,順手按開燈。

他微眯了下眼,在燈下仔仔細細地瞧著我,眼角忽的滑落了一滴淚。

我急忙停下,問:“不舒服嗎?” 他搖搖頭,眼角的淚卻一顆接一顆地往下掉,嗚嚥著說:“我要看著你,別關燈。”

那天晚上,陳淵一直在哭。我匆忙完事,洗漱後抱著他問:“怎麽了,真得很不舒服嗎?下次換你來做?”他把眼角的淚擦幹,伸手關上燈,在黑暗裏悶悶地對我道:“對不起。”

我收緊了抱著他的手,一句話也沒說。

我們的第一次,就這樣在我的沉默中結束了。

30.

**苦短,壹日清晨,我抱著陳淵醒來,看著大亮的天光一點也不想起床。

他醒來時也同我一個反應,我們便雙雙躺在床上,一齊望著天花板發呆。

靜了許久,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我轉過頭去看他,他過了好一會才說:“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很差勁。”

很多時候,他隻需一句話就能讓我忘掉所有的不快。我腦子裏浮現出昨晚的陳淵,他一邊無聲地哭一邊在我的手下顫抖著,他連哭的時候那雙眼睛都顯得居高臨下的,讓我忍不住想看看到底要怎樣才能使他不再顯出這種感覺。雖然昨天的情況出乎我的意料,可此時此刻我心頭的苦澀已全然消失,我把他最後說的“對不起”拋之腦後,心裏隻留一個想法:我們昨天,終於在一起了。

他見我默然良久,有些不安地叫我:“小閑?”我回神笑道:“我覺得不錯。”

“今天我們再來幾次吧?”

他猛地回過頭來:“啊?”

我撲到他身上:“幹脆從現在就開始吧!”

於是我們又摟在了一起。

後來的那幾次,陳淵都在笑,也不對,他依然在哭泣,但他的淚都是他剋製不住的生理性眼淚,我很喜歡他這樣的淚。

31.

這樣的時光持續不久陳淵就又要離開了。我送他走的時候他顯得心事重重的。那時候,他正在初步實現他的計劃,正是分身乏術之時,好不容易纔擠出段空閑時間回來陪我。他瞞得很好,藉著學校裏做課題的便利四處奔波,研發出了新一代實驗品。

沒過多久,我也忙碌起來,那段時間我在基層歷練,他則在暗無天日的實驗室日複一日地分析各種實驗材料。

畢業後我們回了家鄉,我始終以為他出差的地方很遠很遠。我怎麽也想不到,這麽多年,他一直和我在同一座城市做著截然相反的事情。

陳淵的計劃其實很簡單,當年誘使他父母染上毒品的販毒集團在多年的發展下野心越發膨脹,他們需要有一個人才為他們研發出新型毒品。陳淵的目標就是成為這個人才,然後故意向外走漏風聲,引起官方的注意,為官方傳遞內部情報,借官方的手剿滅他們。

他曾經想過和我一道學公安專業,可他的父母讓他連報考的資格也無法擁有。他一度想過放棄為父母報仇,可他始終忘不了他小時候聽見和看見的一切。我一直以為他隻是性格有些淡漠,但我從沒有想過這麽多年他心裏的痛苦和仇恨始終在淩遲著他,一刀一刀地把他割得遍體鱗傷。

他在苦海裏掙紮著試圖尋找一條出路,他發現隻有我能救他出來,可我當時什麽也不知道,我連自己的心思都看不明白。

大年初一的晚上,我爸我媽和我坐在桌前,電視裏仍舊傳來《春節序曲》歡快的旋律,窗外仍舊是爆竹聲和犬吠聲,我的身邊仍舊空無一人。

爸媽對視了一眼,我媽清清嗓子,對我道:“小閑,事情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是啊,一個月了,我把我和陳淵的那些事翻來覆去地想了一個月了。

我媽見我出神的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小閑,小淵真的做了那些事嗎?”

這次我終於回答了她:“是的,他真的研發了新型毒品,在我們剿滅他們之前害了無數人。”

我爸也深深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放下碗筷起身說了三個字:“我的錯。”

“他,他到底為了什麽啊!”我媽看著我爸蹣跚的背影哭著問我。

是啊,他到底為了什麽啊,他到底為什麽不能放下呢,為什麽要為了自己的私心間接使無數人落到同他當年一樣的處境呢?可我不是他,我不知道他有多痛多仇恨,也不知道他有多矛盾多愧疚。童年的創傷終究毀了他,也毀了無數和他一樣的人的明天。

我媽喃喃著,也不知道在問誰:“我們當初真得不應該收養他嗎……”

這個問題在這許多年來有無數個人問過,可現在,沒有人知道答案。

在陳淵19歲的時候,他偏執地聯絡了小時候屢次與他父母交易的“叔叔”,走上了那條回不了頭的路。

曾經有一個救他的機會擺在我麵前,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一錯過就是一輩子。他明知道我們不會有明天了,可他仍舊騙自己,一騙也是一輩子,直到最後他騙不下去了,他才會說“再見吧,林昭閑。”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好啊!那就說定了!我定最早的車票來!到時候你到車站接我啊!”我笑眯眯地對他說:“陳淵,再見。”陳淵還是說:“明天好,小凡。”一放假我就趕去坐車,等我興沖沖地下車往外跑時,隻一眼我就看見了陳淵。他穿著白襯衣,外邊是我媽給我倆一人買了一件的淡藍色毛衣外套,高挑的身材在人群裏很打眼。我拖著行李箱跑過去,看見他正冷著張臉對著手機說什麽。我零星聽見他說:“他信不過我?”“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研製出來的。到...